赵永峰 摄
近日,包头市融媒体中心“包融趣观影”栏目“光影为媒,亲情相遇”主题观影活动在立春电影博物馆温情启幕。当《岁月神偷》的光影在银幕流转,30余对母子暂别喧嚣,以电影为纽带,沉浸于跨越时空的情感共鸣中。这场精心策划的活动,不仅是一次视听享受,更成为亲子间心灵对话的桥梁——在这里,手机被搁置,时光被拉长,银幕里的悲欢离合化作现实中母子相依的温暖瞬间,镌刻下独一无二的情感印记。本期选取几篇观众的影评作品,让我们共同重温这部承载岁月温度的经典之作。
——姬卉春

□张晓霞
说实话,已经好久没有看基调较为沉重的片子了,大概是因为懒惰,也许是年岁增长吧,不愿去承受那份重量。一直以来,我自认为是热爱电影的,喜欢那种把自己扔进黑暗中,为之哭为之笑的感觉,喜欢把心爱的电影作为生活的慰藉与内心的支柱,更享受一场场视听盛宴后的掏空与填充。
《岁月神偷》从一个香港家庭的日常切入,采用罗家小弟进二的视角叙事,通过旁白和回忆,呈现鞋匠爸爸和妈妈及哥哥一家四口在时局动荡不安下,互相扶持的坚毅情景。许多零零散散的故事组成了这部自传式的电影,每一个故事都是导演曾经的经历,剧情流畅的背后是自然的拍摄风格,如小时候误闯邻居发小家,深入感受家庭成员间的亲情与他们的生活状况。
《岁月神偷》除了道出无数港人的心声外,更是香港电影人的一次集体怀旧。片中深水埗的永利街宛如一座时间博物馆,保存着导演儿时对殖民时代的全部印象,在多个场景中能看到与年代相关的记忆。一方面要承受港英政府的压制,另一方面又被内地运动所影响,还要应对不时来袭的台风暴雨,古老的永利街恰恰处于这样一个风暴的核心地带。它通过独特的对白和声音的空间运用向我们展示了20世纪60年代香港生活的微缩版。
导演罗启锐用克制的感情,借用影像建造了记忆博物馆,以清澈而稚嫩的小孩进二作为观看视点的给出者,来讲述底层小人物如何在风云变幻的时代中直面风暴、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伉俪情深、亲密无间的兄弟情谊、笑对人生的乐观态度、清纯懵懂的初恋情怀……如是种种世间百态都在电影中呈现。
整个影片当中,导演所采取的长镜头基本上以两种形态形成。事实上,这两种形态不断地切换。从色彩上:以小孩进二带着鱼缸扮演宇航员的视角,用青灰色展现了那个时代香港街区的真实风貌;当还原当时的风土人情、邻里关系、家庭自然生活时则以金黄色滤镜呈现。时间叙事上:通过双重风格完成对记忆的复刻。现实时间中的台风、白血病、拆迁危机构成线性叙事。而怀旧时间里的街坊共食、手工制鞋、天台赏月则凝结为永恒的静止画面。从阶层身份上:进一和芳菲是一所学校的同学,感情很好。但是当进一到芳菲家里后,发现家境差距太大,自卑地说:“鱼儿会一辈子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贫富差距的悬殊让进一落寞离开。影片在两道彩虹中落下了帷幕,妈妈穿着“难”与“佳”的皮鞋走向彩虹,彩虹也是两条相反颜色的倒影。在整个影片的镜头结构中,导演运用这些哲学式的二元镜像场景设计,既面对现实的抓地和深入,又弥散着散淡的气质。电影中两条线索的互相牵引,形成“一呼一吸”、载沉载浮的叙事节奏,传达着导演的评判和认同。最终在记忆的夹缝中建构起悬浮的旨意。在遗忘与记忆的裂隙间,完成对自己所历岁月的命名与追溯。
每一部电影都是一把钥匙,在光影流转间打开我们的记忆,引导我们发现自身在岁月流逝后的喜怒哀乐。当我们深深陷入一场美妙的电影之梦而久久不愿醒来时,我们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理解了人生的追求与意义。不错,电影是假的,再好的故事也有结束的时刻。但电影的好处在于,当影院里的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当你恍惚地发觉自己又重新回到现实生活中的时候,你走出了别人的故事,带着电影的回忆,走进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剧本。

□戴瑛
欣赏一部好电影就如品一杯茗茶。一杯热茶在手,首先看到透亮的茶色,闻到氤氲的香气;浅浅地啜一口,感觉微苦;再饮,口中便有了一丝丝的甜意;待把茶汤咽下,那回甘便会轻触味蕾,淡淡的香气便在唇齿间荡漾开来。一部好的电影初看时你或许会惊讶于它唯美的画面或是直击心灵的乐曲;再看时你或许能体会演员表演的炉火纯青;如果再多看几遍,你或许才能体味电影通过精妙的情节和简练的台词所要呈现的哲思甚至是觉醒。
记得自己第一次看电影《岁月神偷》时边看边流泪,影片结束后我心情沉重地带着被泪水濡湿的纸巾走出影院,感慨这真是一部温情脉脉的好电影,但又未免有些悲凉。影片后来获得了第60届柏林电影节新生代单元水晶熊最佳影片奖,并在第2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最佳编剧、最佳电影歌曲奖等奖项实至名归!
影片反映了20世纪60年代香港永利街上鞋匠罗师傅一家四口的苦乐人生。影片中任达华扮演的鞋匠罗师傅和吴君如扮演的妻子,以及他们品学兼优的大儿子进一和顽皮可爱的二儿子进二,一起生活在一座简陋的二层小屋中。楼下是窄小的鞋店,楼上是两个儿子学习生活的阁楼(穿校服都得弯着腰的地方)。影片以小儿子进二的讲述展开,呈现出那个年代的香港处于社会底层的四口之家的悲欢沉浮:品学兼优的大儿子进一参加田径比赛时,一排不同颜色的跑鞋中他那双泛黄的白球鞋显得那么得格格不入;他去探望生病的女友芳菲,在女友家气派的别墅里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地位的卑微,彼此间差距巨大时的黯然神伤;他正值韶华却罹患白血病最后不治而亡时父母的无可奈何;父母在台风中将自己吊在半空,死命拉紧阁楼的屋顶以便保住他们赖以生存的小家时的不顾一切;父亲为给儿子输血而急急地当掉自己婚戒时的迫不及待;小儿子进二相信奶奶的话,为与逝去的哥哥相聚而把自己心爱之物一件件扔入海里的决绝;母亲得知儿子进一已经无药可治时的孤苦无助……
看完电影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岁月,这个可恨的小偷,它无情地偷走了这家人生命中太多宝贵的东西。而面对亲人的逝去,生活的艰辛,他们除了被动地接受和隐忍还能做些什么?虽然影片拍得温情脉脉,音乐也那么契合情节,虽然吴君如、任达华的演技那么精湛细腻,虽然许多台词富含哲思,我还是看过之后就不再去触碰它,不愿让影片中那些化不开的愁绪再次在心里弥漫、升腾。
十几年后的今天,重温《岁月神偷》,重新品咂它所要表达的深刻内涵,回味这杯“好茶”带给我的无穷滋味。
岁月神偷,它偷走了进一的青春,却偷不走少年不懈奋斗的辉煌历程:功课优异、田径冠军;偷不走少年与少女芳菲之间纯真的爱恋;偷不走一会儿打闹一会儿拥抱的兄弟情义;更偷不走父母不顾一切救他生命的大爱深情!
岁月神偷,它偷走了小儿子进二的奶奶、哥哥以及爸爸的生命,却偷不走他记忆里奶奶讲的故事、哥哥送他的奖牌、父亲温和的抚慰;它偷走了中秋节进二想独吃一整盒莲蓉月饼的心愿,却偷不走哭泣时哥哥抱起他轻声安慰的怜惜;它偷走了进二头戴透明的玻璃鱼缸,伴着歌曲Dancing in the moon轻快奔跑的童年时光,却偷不走他以哥哥为榜样,成长为如他一样优秀的青年所付出的不懈努力。
岁月神偷,台风肆虐时它偷走了夫妻俩小店里的财富,却偷不走一家人收拾满地零落重新开始生活的坚韧;它偷走了父亲手上多年未曾摘下的戒指,却偷不走妻子看到丈夫无名指上深深的戒痕,紧握那粗糙大手时心意相通的眼泪;它偷走了父亲夜以继日的辛苦劳作,却偷不走他忙里偷闲为双脚长了鸡眼的妻子制作一双有着透气孔、合脚舒适的红皮鞋的一心一意;它偷走了父母交不上增长的税钱时的无可奈何,却偷不走母亲对于生活“一步佳,一步难;佳一步,难一步”的达观与坦然;也偷不走为父亲和哥哥扫墓后,母亲学着进二倒背英文字母表时的快乐和恬淡……
我恍然大悟,原来岁月这个最大的“小偷”,它可以无情地偷走我们的财富、青春甚至生命,但它却偷不走我们所拥有的亲情、友情和爱情,更偷不走我们面对失去时的坦然、坚强和达观。
面对岁月的无情掠夺,我们并不是只能被动地接受,还可以选择勇敢地面对,继续仰起头,微笑着,坚强地生活。影片中母亲曾不止一次地说:“做人总要信!”是的,要信,相信自己,相信生活,相信明天一定更精彩!或许有一天我们也可以看到如片中进一和芳菲并肩看到的天空中那同时出现的两道彩虹!会的,一定会的!因为“做人总要信!”

□张常胜
《岁月神偷》是部小切口大影响的文艺片,是由香港导演罗启锐2009年根据自身经历创作的一部半自传性质的散文集改编而成。这自然引起了我这个散文作家的浓厚兴趣。说句题外话,有几位友人都曾讲过我的散文集《巴拉盖纪事》中就有许多人物故事可拍摄成微电影。可我总觉得小说、戏剧才可入戏,散文恐怕很难。好在去年新疆的李娟把《我的阿勒泰》搬上了荧屏。而2009年的电影《岁月神偷》亦是改编于同名散文集,并一举荣获香港29届电影金像奖、第6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
《岁月神偷》的故事投射在20世纪60年代的香港,以罗家鞋铺二弟罗进二的童年视角展开叙事,通过鱼缸滤镜等超现实手法,将回忆塑造成抵御遗忘的武器。早年,奶奶带着大伯、爸爸离开南海来到香港,选取了新开发的永利街,为两个儿子谋划了一条街各把一头的生计,老大理发,老二做皮鞋。从头到脚本是人人都需要的服务行业,却在当时香港殖民社会的压榨下苦苦挣扎。老二的皮鞋铺只有窄小的两层,底层叫作南海,二层叫作北京,这种不忘家国的朴素情怀令人泪目;后来老二的大儿子罗进一患血癌后,在港医疗无望之际,也要到北京的大医院去问问,这自然也体现了港人对祖国博大精深文化心存依恋的情感。
父亲罗先生以做皮鞋为生,是家庭的支柱。母亲罗太太以幽默和机智著称。大儿子罗进一品学兼优,考进一所名校且是运动会的跨栏冠军,有一个富有家庭的女同学暗恋,是全家人的希望。小儿子罗进二顽皮好动。可随着哥哥罗进一患上绝症,所有家庭成员的努力都显得苍白无力。哥哥死了,六年后爸爸也走了,留下了妈妈和罗进二。此时,罗进二也考入了哥哥所在的名校,做着哥哥当年的梦。
正如片中点题,“在变幻的生命里,岁月才是最大的小偷”。时间无声地偷走青春、健康甚至生命;也会偷走旧香港的市井风貌与邻里温情。但它无法偷走爱与记忆。如父亲典当婚戒救子的细节,母亲“做人总要信”的乐观精神,以及二弟对哥哥永恒的思念。
《岁月神偷》故事情节简洁,却烙有深刻的时代印痕与个人印记。以一个罗姓鞋匠家庭悲欢离合的故事,折射大时代背景下普通人的生存哲学。电影中没有高科技与特技的加持,近乎实录般的完美镜头诠释、记录了当时港英殖民社会下的种种奇闻轶事、人情百态,整部作品渗透着60年代浓厚的香港本土风情。
简陋的鞋店在台风中被撕碎,疾病来临时的无助,生计艰难还要遭受社会的盘剥……那种被生活烙得生疼的感觉,瞬时让观众感受到了时代的痛点。当然,影片中也有许多平凡中闪烁的亮点,令人难忘。如街坊共餐的温馨,以及父亲面对台风袭屋时的“护住顶”的坚守,母亲的“一步难,一步佳”的生活智慧。
片尾,罗进二教妈妈倒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因为在他童年时一位英籍管片港警曾说过:“在香港要混好,就要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倒背如流。”可这真能给他们带来好运吗?
至此,这对母子似乎又找回了那段被岁月偷走的味道,同时也给观众留下了悬念与思考。

□郝声云
电影《岁月神偷》透过香港普通家庭的悲欢,描绘出时代浪潮里的众生相。
影片的成功之处在于将个人命运提升到时代史诗的高度,用细腻的镜头语言表明——岁月能够偷走有形的东西,却无法偷走人性中永恒的光辉。影片中的每个人物形象都极为立体鲜活、感人至深,不管是作为倔强质朴鞋匠的罗爸爸,还是两个个性迥异的好儿子,都令人难以忘怀。而最令人动容的当属吴君如饰演的母亲形象。
电影中的母亲扮演者吴君如在表演上突破了传统母亲形象的单一模式,她是街头巷尾的“金牌销售”,踮脚攀着货架推销皮鞋的时候,眼角眉梢都透着生意人的精明;转身面对脾气倔强的丈夫时,又化为绕指柔肠,用汤匙敲着碗沿嗔怪“做人总要信”时,嘴角的梨涡满是港式幽默的甜。最动人之处在于她的“变装术”:白天穿着浆洗得笔挺的旗袍穿梭于街市,夜晚褪下首饰为长子补校服,指尖抚过破洞时眼底闪过的疼惜,让这个角色在“女强人”和“慈母”之间自如切换,就像一张老唱片的两面,一面唱着生活的激昂,一面吟着亲情的悠扬。
在电影里,当台风席卷街道,罗家的鞋铺在暴雨中岌岌可危。母亲用身体堵住透风的门板,旗袍下摆浸在泥水里,却依旧挺直腰杆告诉幼子“不怕,我们还有头顶的天”。这个场景成为全片的精神象征——她以女性特有的柔韧,在命运的缝隙中搭建起避难所。丈夫因为手艺固执而濒临破产时,她偷偷摆地摊补贴家用;长子病重时,她紧握着廉价的红珊瑚手链在庙前长跪,额头抵着青石板的颤动,让观众隔着银幕都能感受到一位母亲的卑微与倔强。她的“信”并非空洞的口号,而是把破碎生活一片片黏合起来的勇气,是用围裙兜住苦难、用笑容酿成蜜糖的生存之道。
尤其在影片结尾,她的鬓角已经染上霜华,却仍然穿着那件褪色的红旗袍,在墓碑前摆上长子最爱吃的月饼。我们看到此时母亲的眼神从最初的锐利变得温润如旧瓷,皱纹里蕴含着岁月偷不走的从容。这个角色真正的力量在于,她让观众看到:母亲并非圣人,会为生活奔波,会因焦虑埋怨丈夫,却永远在家庭摇摇欲坠时成为最后的支柱。她的形象超越了简单的“伟大”,而是还原成每个普通人身边都存在的“万能妈妈”——能补袜子能讲笑话,能在停电夜用蒲扇扇出故事,也能在黎明前独自擦去泪痕。
正如导演罗启锐所说:“岁月是神偷,偷走青春与容颜,却偷不走爱。”吴君如以细腻的表演,让罗太太成为华语影史中最鲜活的母亲形象之一。她让我们看到,当生活露出獠牙时,母亲永远是第一个张开双臂的人。她用体温捂热岁月的薄凉,用信念撑起倾斜的屋檐。
所谓岁月神偷,原来是偷得了时光,却偷不走母亲藏在褶皱里的温柔与力量。
(编辑:吴存德;校对:霍晓霞;一读:张飞;一审:张燕青;二审:贾星慧;三审:王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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